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我果然还是想要活得长久，活得比 30 岁更长久。

昨天突然想起雅鲁藏布江女人，在我去年年末刚刚开始尝试 JK 制服时，嘟友向我推荐了这位博主的文章，文章里她讲述着自己对这些花花绿绿小裙子的喜爱，配图中她将格裙穿出不同韵味，色彩、材质的搭配令人心情愉快……我久违地到微博去看她，万万没想到映入我眼帘的最新微博是来自她朋友们的讣告：小雅在北京飞往上海的飞机上由于心脏骤停不幸离世。

这条讯息发布自 2021 年 1 月 8 日，小雅在三天前的 5 号去世，在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小雅已经去世两个月了。

看到的一瞬间，极大的不真实感、荒诞感包围了我。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看她微博时视频中那个充满年轻朝气的女子、像个孩子般开心拆包裹的女性，如今她已不在人世，可是她在网络上留下的全是她最美好的模样。尽管我并未与她之间交流过，但我依旧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人要在 27 岁痛苦的死在路途上，为什么这样美好的人只能活 30 年？接受这个现实后，我迅速关掉手机摘下耳机，强迫自己陷入睡眠。凌晨四点的夜晚寒冷黑暗，仿佛要把我吞噬。

我在 Fedi 上不止一次看到认为自己活不过 30 岁的嘟友，有时，她们限定生命时限并在有限的每一天中沉浸在自己喜爱的事情中的姿态会让我感到些许羡慕。我也曾尝试将生命中的每一天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来过，但是屡遭失败。于是我坦然让自己活得慢慢吞吞、慢条斯理，但同时，我活得神经大条，常常犹如活在梦里，在现实中梦游，我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这些代价令我焦灼不安，但是它们不至于严重影响我两年后的人生。我曾以为自己活得足够佛系了，我曾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生命轨迹，我曾以为自己活的很慢——慢慢走自己的路。但是我依旧在每个夜里难以入睡，就像要弥补白天被荒芜的时光那样贪婪地消耗着我夜晚的生命，我在夜晚思考、总结我的人生，我在夜晚躲在被褥里忍笑，我在夜晚躲在被褥里哭泣，我在夜晚的时光中烦恼、发情，怀揣着无法释放的痛苦压抑自我、拷问自我，然后在白天浑浑噩噩醒来，日复一日。

猝死，是个在网络上频繁出现的词，它往往和“年轻人”一同出现。我想象自己坐在飞机上，心脏突然变得难受起来，昏过去前，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去弥补遗憾，没有几分钟时间留给我将一直以来说不出口的话语转达给爱我的人们，只有痛苦、沉闷与不甘弥漫在胸膛之中。实际上也不需要很多想象，就在年初她去世后不久，我也需要乘飞机返回家乡，那天之前的夜晚我一宿没睡，原因是我如以往一样把收拾行李这件事一直往后拖到登机前一天的晚上，通宵收拾行李后直接坐车到机场，回家后大睡一天，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那天在前往机场的快车上，我出现了异常，现在想来有些后怕，为什么我没有在那时告诉司机呢，如果我真的就醒不过来了呢？

那天我在飞机上留下了这样的记录：

我坐下，车开动，空气变得闷热起来。为了让行李箱里多装几件衣服，我把最厚的几件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在外面时没什么感觉，然而在坐进车里、戴上口罩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呼出的气体带着呕吐味，咽下的唾沫像硫酸一样刺激着喉咙，胃被压迫着，仿佛我随时都可以吐在车里。我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起初我闭上眼睛，试图在短暂的行程中缓解自己的困意，然而不舒适感越来越强烈，身体上的难受唤起了这段时间生活上的各种不安，变为精神上的压迫一起折磨我。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如果就那么睡过去，我将再也无法醒来，

（稍后我会将整篇记录搬运到博客上）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足以引起我的关心，由他人转述的事情更不足以引起我的认真思考。在 Fedi 上，温和劝说我早些睡觉的人很多，印象最深的是我去年初建站时一位嘟友发来的私信，她以自己为例非常温柔地劝我好好睡觉，我一直将那封私信留在书签里，但是多次不走心的尝试后，我依旧一如既往地放任自己的恶习影响我的人生。或许是因为这次逝去的人曾在我心中代表着光明、积极、年轻、时尚，或许是因为她不同于任何一个我曾喜爱的因特定疾病死去的年轻生命——她毫无征兆地死去了，留在我心中的还是她美丽的模样，所以我很害怕，这次我干脆地丢掉了手机，连同那不甘于白天荒芜时光的执念一同丢弃了。

我想要活得长久，想要活得比她更长久，所有热爱生命、珍视生活中的美好的人都值得长久的、更美好的人生。

我无法像是明天就要死去般透支、穷尽效率地生活，无法在目前做到死去前心中毫无恐惧与遗憾，我只能为长久、无趣、沉重与失败的人生做好心理准备，我无法承受在年轻时死去的觉悟，几乎所有赞美死亡、赞美那黑暗的语句对我自己来说，其实不过是虚无的华美修辞。

尽管我心中常常无规律不定期浮现出死亡念头，从 2019 年的夏天开始，这种念头每次出现都能令我陷入几天的抑郁情绪中，但我自己清楚它虽然常常出现，但每次它的出现都是短暂的，是可以通过将当下的导致我焦虑难过的因素排除后得到平复的。

我又想到泰容哥（NCT）安慰直播中说着“想哭，人生好累”的人：

“虽然人生很累……不对，人生并不辛苦。辛苦的事情总是会有的，如果本人一直觉得辛苦的话，那不是因为自身的问题而辛苦，那是因为境况而辛苦，是那个境况导致我感觉辛苦，所以怪罪境况也是可以的，不要责怪自身。辛苦的时候，回头看看，看一看周围，为了不忘记自身而努力着，一边回头看现在的情况，一边想着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

既然根本没有赴死的觉悟，那就带着生活的觉悟好好活着、对自己负责地活着吧，若是再遇到几乎想让自己死掉的糟糕境况时，不要忘记今天我说过的话。我不把自己当作小孩，但是实际上我依旧幼稚，脑袋里充满不成熟的想法，我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去见的人，我做事常常缓慢、充满挫折，但是我一定会在或进或远的未来实现我的承诺，所以我要活得长久，我想见到 30 岁之后的自己，想要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见证每个年纪的不同的自己，想要像 Jill（VA-11 HALL-A）一样祝福岁月中所有的自己。

愿小雅在天堂安好，我们会永远记得相片中最美的你。